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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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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更)

臉上的淤青未散, 顧修昀本打算多告幾天假的,但徐展旌走之後,他始終覺得,徐展旌這一趟來的十分莫名其妙。

且徐展旌走時愉悅的模樣更讓他生疑。

顧修昀遂遣人出去打聽。

這一打聽才知道, 徐展旌第二天便離開上京了。

且走的是水路。

走水路只能往南走。

秦舒寧前腳剛下潮州, 後腳徐展旌也往她的方向去, 要說徐展旌不是去找秦舒寧,是個人都不信。

而且這事還沒完。

顧修昀剛知道,徐展旌離開上京的消息,緊接著,官署就來人了。

來人說, 這幾日官署差事多, 眾人都分身乏術,問顧修昀身體如何, 何時能回去當差。

事都湊到了一處。

要說沒有徐展旌在背後推波助瀾,顧修昀是決計不信的。

顧修昀十分氣憤。

奈何眼下他雖得永璋帝器重,但和徐展旌相比,終究是差了一頭。

他縱然心下憤然,可卻又無計可施。

而此時的徐展旌已經在船上了。

在上京時, 顧修昀總像個狗皮膏藥一樣,時時粘著秦舒寧橫在他們之間,此番潮州之行沒有他在, 徐展旌頓覺神清氣爽。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與秦舒寧的船差了一天。

而此行為了掩人耳目, 徐展旌坐的是商船。

商船的行船速度大抵相同, 縱然徐展旌特意詢問過船主, 可否走得快一點, 他願意多加銀子。船主給的答覆是他盡力而為,畢竟水路與陸路不同,水路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盡管一路上緊趕慢趕,還是沒能追上秦舒寧的船。

這天傍晚,徐展旌坐在船艙裏擦劍時,長青面色凝重進來:“公子,今日行不了船了。”

“為何?”徐展旌看過來。

長青往旁邊挪了挪,露出了他身後的人。

是船主。

船主道:“公子有所不知,再往前走就是十四峽了。”

十四峽這個地方,徐展旌略有耳聞。

據說那裏水流湍急,底下又有許多暗礁漩渦,每年從這裏經過的船,十中有四都會在那裏出事,故此被人稱做十四峽。

船主道:“今日天色已晚,且船上的老船夫說今夜有雨,不宜過峽,小老兒上來同公子說一聲,今夜需要耽擱一宿,待明日天晴,到正午時分行過祭禮後方能過峽。”

要想平安過十四峽,有兩個講究。

第一,需要看天象。十四峽那裏危機四伏,需要在天晴時正午陽光最盛時,由經驗老道的船夫親自掌舵,方能平安渡過。

第二,則是在過十四峽之前,需要先行祭禮。

所謂的祭禮,不過是按照船上的人數,制造出同樣數目的草人,提前將草人和祭禮放進河中,以達到讓草人代替他們受災的效果。

徐展旌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他雖然著急,但總歸安全第一,徐展旌點頭應了。

船主得了準信,便下去安排了。

自上船後,除了碼頭渡口補給外,船幾乎沒停下來。

如今乍然停下來了,船上的人便紛紛跑到甲板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

徐展旌沒出去,只是推開窗,看著外面的青山綠水,和隱在樹梢後的朦朧豆黃月。

也不知道秦舒寧怎麽樣了?

這一路上他一直催著趕路,按說應該能追上秦舒寧的。可直到現在,卻始終沒有看到秦舒寧坐的船。

徐展旌心裏浮起一抹不安。

入夜後,所有人都待在自己的船艙裏。

徐展旌他們住的是上層,他住裏間,外間住著長青兄弟倆。

徐展旌躺在床上,心裏思緒萬千時,一道白鞭驀的在天際抽開,緊接著驚雷乍響。

夏日裏暴雨打雷是常有事的,別的艙的人都沒放在心上,繼續安然入睡了。

可徐展旌並長青長松兄弟倆,卻從那驚雷裏聽出了端倪。

幾乎是在雷聲響起時,他們三人立刻從床上翻滾下來。

“吧嗒——”

蓄謀已久的暴雨,在雷聲緊隨其後而來。

和暴雨一同來的,還有破門窗而來的殺手。

明日才過十四峽,但今夜便有人已經迫不及待想取徐展旌的性命了。

殺手沖進來時,看見完全沒有中招的三人,表情明顯怔了一下。

徐展旌冷笑一聲,反手一劍將攻向自己的殺手捅了個對穿。

死而覆生後,他一直待在上京。若在上京對他動手,風險太大了,還有什麽能比眼下這個機會更合適的了呢!

明天他們就要過十四峽了。

今夜在這裏動手殺了他,將他的屍體往江中一拋。這裏江水湍急,掉下去的人一向都是屍骨無存的。

到時候,誰又能知道他究竟是怎麽死的。

但可惜,今夜要死的不是他。

徐展旌一把抽出劍,冷聲道:“留活口。”

“是。”長青和長松齊齊應了聲,手中的長刀上下翻飛,帶的血珠飛濺。

外面的悶雷還在響。

船上的其他人並沒有察覺到上面的廝殺,依舊酣然入夢。

而上艙的廝殺已臨近尾聲了。

長青和長松按照徐展旌的吩咐,留下了幾個活口。

“說,誰派你們來的!”

長青捏住一個人的下頜骨,拷問的話還沒說完,那人嘴角突然流出黑血。

長松眼疾手快卸掉了面前殺手的下巴。

但其餘的殺手瞬間全死了。

長青只得去拷問那個活著的人。

而那個殺手卻桀桀一笑:“知道又如何?徐將軍,你今夜註定是要死在這裏的。”

“你——!”

長青正欲對那人動手時,船猛地晃了一下。

那殺手見狀,立刻撞開窗跳了出去。

下面江水滔滔,很快就將那殺手吞沒了。

“啊啊啊!船進水了!!!”

一道尖利的驚叫聲,劃破了雨夜。

原本漆黑一片的船上頓時燈火通明,孩童的哭聲,人無助的尖叫聲,夾雜著腳步聲,混在了一起,在暗夜裏聽著格外令人心驚。

長青也變了臉色。

他低聲罵了句:“這幫畜生!”

這船上除了他們之外,都是平頭百姓。

他們為了殺他們,竟然不惜讓這麽多百姓跟著陪葬!

長松看向徐展旌。

徐展旌一面往外走,一面吩咐道:“發信號,隨我救人。”

“是。”長松應了一聲,立刻走到窗邊,將手中的信號彈放了出去。

“咻——”

璀璨的煙火,霎時把江面照的亮堂堂的。

緊接著,又極快消失了。

秦舒寧是被雷聲驚醒的。

醒來後,一時又睡不著了,索性便披衣趴在窗邊看夜景,結果猝不及防就看見了天上的信號彈。

這大晚上的,又在江上,什麽人會突然發信號彈?

秦舒寧有些狐疑,正想著時,隱約聽到有嘈雜聲傳來。

“金禾,你聽到了嗎?”秦舒寧轉頭問金禾。

金禾搖搖頭,初時秦舒寧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那嘈雜聲卻是越來越響亮,還沒等秦舒寧再問,金禾已道:“這回奴婢也聽見了,可這烏漆嘛黑的,哪兒來的聲音啊!”

說到這裏時,今夜咽了口唾沫,正想說會不會是精怪什麽的時,船上管事上來了。

管事道道:“小姐,原本泊在咱們後面的那艘船,說他們要趕著去救人,問我們能不能挪一下,讓他們的船過去?”

今夜他們停船的地方有些窄,無法兩艘船並行通過,是以後面的人才會來找他們。

秦舒寧坐的這條船是秦家的商船,船主一切都聽她的。

既是為救人,秦舒寧自然極快應允了。讓後面那艘船先過了,只是那艘船走了之後,秦舒寧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想了想,讓跟上去看看。

管事道:“小姐,前面就是十四峽了,那裏十分危險的。而且眼下也不知道前面是個什麽情況,咱們這般貿然前去,會不會不妥啊?”

“不貿然去,咱們就遠遠跟在那艘船的後面。若他們當真是去救人的,若需要咱們可以幫襯他們一把。若不是,咱們也不要出面。”

水上不比路上,在這裏一旦出事,若沒有人救濟,只有死路一條。

秦舒寧都發話了,管事焉敢不從,很快,他們的船也往前行了。

漸漸的,那些尖叫聲越發近了。

拐過一個山角,眼前豁然開朗。秦舒寧看見,暴雨滂沱裏,有一艘燈火通明的船正在往下沈,船上哭聲一片。

秦舒寧從那些哭聲裏分辨出有小孩和女人的。

她當機立斷道:“快將船開過去救人。”

舵手聽命行事,迅速將船往前開。

離得近了,秦舒寧才看見,甲板上立著一個玄衣男子。那男子眉眼深沈,手提長劍,立在風雨中,明明身處絕境,他卻是神色冷靜沈著,像個擎天柱一樣,有條不紊指揮著眾人往另外一個船上去。

秦舒寧杏眸撐圓。

徐展旌?!他不是在上京麽?他怎麽會在這裏?!

“呼啦——”

一個巨浪猛地襲來,船身猛地一晃,船上驚叫連連,有那等貪生怕死的人,當即便不顧規矩,想搶著先去救人的船。

只是腳剛邁上踏板,就被一劍砍了。

徐展旌收回劍,漆黑的眼珠掃向眾人,冷冷道:“女人和孩子先走,男人斷後。若有人敢搶先,這就是下場。”

他話音剛落,桅桿也應聲折斷,船身又猛地晃了晃。

船上頓時驚叫連連。

誰都不想死,大家都想活,可徐展旌像個羅剎似的杵在那裏,沒有人再敢試圖插隊。

風雨交加的夜裏,所有人都面色驚懼,有人在哭,有人在咒罵,但排隊往另外一條船去的隊伍卻是整整齊齊的。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衣衫盡濕,一身狼狽的男人。

秦舒寧立刻吩咐:“讓船上的人幫忙救人,可以讓一部分安置在我們船上。”

管事領命去了。

因為有秦舒寧這艘船的出現,原本有些覺得必死無疑的人,瞬間有了求生的希望。

不過考慮到秦舒寧是個姑娘,船主便高聲道:“女人和小孩來我們船上。”

徐展旌他們所在的船,還在以極快的速度下沈。

但因為有兩艘船營救,船上的人全都被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徐展旌主仆三人殿後。

待送走最後一個人,長青道:“將軍,船快沈了,我們也快上吧。”

徐展旌嗯了聲,轉身往他們船的方向走了兩步,又驀的停下,他轉頭看向剛才突然出現的另外一艘船。

然後頓了須臾,徐展旌頭也不回道:“你們去坐那艘船,我坐這艘。”

長青長松兄弟倆:“……”

秦舒寧全程沒露面,只讓船管事去交涉。

管事將人安置妥當後,專門來向秦舒寧回稟,只是話說到一半,有人匆匆跑過來,道:“那船上還剩一個男人,說那邊坐不下了,問能不能到咱們船上來?”

管事看向秦舒寧。

“好,讓他……”秦舒寧說到一半,驀的又改了口,“咱們這裏也坐不下了,讓他去……”

話還未說完,外面突然響起驚呼聲。

秦舒寧擡眸,就見先前出事的那艘船沈了。

秦舒寧心下一驚,下意識要往甲板前方跑,只是剛出門,就被一只濕漉漉的手攥住了胳膊,有人嗓音帶笑問:“舒寧是在找我麽?”

秦舒寧回頭。

一身狼狽的徐展旌立在艙門旁,正含笑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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